時間,方走過一點四十三分。

  世界安靜的像是被摧毀了一樣無生氣,兩只兔子為了覓尋而在偌大的虛境裡蹦跳,風扇吹著不涼的熱氣,手機在漆黑的房裡發著光亮,小小的螢幕映著簡短字句。

  我們分手吧。


  為此我想了一百種可能分手的理由。

  也許是我總是不聽話,總在冰箱放著啤酒備喝;也許是因為我不聽話,戒不了那燙手的煙;也許是我的懶惰,對於他的假日約會總是不太理釆;也許是我沉迷於書的時候就遺聽了他的聲音…也許,也許…也許……唔…也許是因為那兩隻兔子,阿學說過他討厭毛絨絨的生物…好,我承認我在推卸責任了,只是我想逃避一下,假裝我沒有看到那則簡訊。

  拿起手機,想若無其事的稍通電話跟阿學說句晚安,阿學是隻夜貓,沒到凌晨三點是不會乖乖爬到床上的,哦不,也許阿學會為了發出簡訊有些內疚,所以今天隔外的早睡,也許…唔,也許他會掛我電話,或者是,跟本就不接我電話?

  「……」那還是不要打電話好了。

  兔子一號好像沒弄清狀況,撐起了前腳趴在我身上,好像我會照以往一樣,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取出高麗菜,輕輕拆卸葉片給牠食用。傻傻兔子,你主人剛被甩,沒心情餵你吃東西啊…

  啊…以前總是看著信箱出現什麼MSN分手,手機簡訊分手,還以為那跟自己完全沒有無關,天曉得,我在今天的凌晨就收到一則分手簡訊了。

  兔子二號跟隨一號賴在腳邊,兩隻一左一右的佔據,睜著圓大的黑眼睛看著我,好像我是個餓寵物的大壞蛋,哦,別這樣,這種時候你們可以不當我的寵物。

  好奇怪啊,我並沒有感到難過,有的只是失落。一種習慣被抽離的失落,只是像身邊有個習慣的人忽然消失的失落。

  阿學早就知道了吧,只是撐著不說,假裝若無其事,原本褪淡的感情就慢慢趨化為無。

  將所有事情都放到最淡,再來個最後一擊,彼此都不會太難過,阿學是這樣想的吧?總是用若無其事的口吻說著一些叮嚀,再假裝他什麼都沒提過的不再意,其實心底早留了一塊在意。

  當心底的那塊在意像肥皂般漫漫溶化,最後剩下些什麼?剩下泡泡殘渣滑不溜丟的看誰偶經滑倒?我好像無心踩到的滑倒了,可是阿學沒有半句道歉,也許他只會冷冷的說,是我讓肥皂溶化的,一切是我自找的。

  無論是多輕的跌倒,都是會痛的。

  痛,失落,難過,以前以為都是一樣的意思,現在發現,不一樣,痛就只是痛,只是神輕反射訊息給大腦傳達說,我很痛,而失落像什麼呢?唔,我想想,是像被制約者的後遺症,已經習慣每天早上七點半接到阿學的起床上班Morning Call,但我總習慣賴床,之後才緊張的踩過滿地衣服,爬進浴室洗臉刷牙,以後不會接到了吧?分手後,阿學就沒有義務叫我起床了吧?那難過呢?我想想…是想哭但眼淚掉不下來吧,真正的難過會壓眼淚鎖住,集合到一個極致再一起潰堤。

  沒錯,大抵上就是這樣。

  我現在的徵狀沒有痛也沒有難過,就只有失落,可是這樣的失落好像讓自己顯得很自私,都只有想到自己,想到阿學以後不再會供給的,那…那……阿學會不會有同樣的失落?

  阿學會難過嗎?提出分手的人會難過嗎?

  阿學會難過嗎?阿學他……也許不會難過。是我們一起看著他的在意肥皂溶解至無,沒有在意,就不會難過吧?

  啊,問題徵結,我好像沒有好好體會過阿學的想法,一直以來都是阿學在接受我的一切。難不成這也是分手的原因?

  自私的人注定得不到愛啊……

  將兩隻兔子抱起放在大腿上,我抬頭探了下時鐘,兩點了。阿學睡了嗎?還是還在趕報告,記得他前些天說他有幾個棘手的報告要寫,還小鬧的說文學心得是他最不會寫的了,然後呢?完成了嗎?還是在趕別的作業?

  對了,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,沒有在半夜打電話關心的問一下阿學睡了沒?而阿學依舊天天給我一通起床上班Morning Call。

  是我先將阿學放遺的嗎?我不確定,可是我知道,生命中不會有第二個阿學了。打從我有印象起,從沒有人像阿學一樣在乎我每一個感受了。

  可是他放開我了。

  沒有人會像阿學一樣關心我,在乎我,一邊冷著臉罵我又一邊對我笑了…

  就這樣結束,實在是很像阿學會做的事,冷冰冰的俐落結束。

  兔子過於銳利的小爪抓痛了我的手臂,我輕輕拍打兩隻小兔的頭,就像我在阿學趕報告的時候跑去鬧他時,阿學輕拍我的頭,說,「不好意思,再等我一下,我趕完就陪你。」

  阿學總是有趕不完的作業跟報告,同樣是大學生,我卻顯得過於愜閒,但很奇怪,阿學總有本事在星期六、日找我出門,僅管我總是以嗜睡的理由拒絕了。會不會阿學是將所有作業集中在平常做完,就為了清出六、日陪我出門?他的「我趕完就陪你」,從來沒有食言,反倒是我,視若無物的推開了,是我推開了…

  我一直都忘了告訴阿學,其實不用特地趕作業地空出時間,我只要他待在身邊就什麼都好的,可是我沒說,一直以來都忘了說,也是覺得沒有必要說。

  為什麼現在卻覺得有必要了?

  阿學已經不要我了,就像我每個假日都推拒他的邀約一樣的推掉了我。

  眼看著時針慢慢的移向數字三,嗯,三點是阿學的睡覺時間,阿學要睡了嗎?

  就當作最後告別,稍通分手前的最後對話,他會接受嗎?他會掛我電話嗎?或者是,跟本就不想接我電話的關係了?更或者,他認為,我跟本就不會打電話給他,反正我都忘記那麼久了,今天應該也不會記得打吧?

  啊啊啊…不管了,先打了再說。

  伸手取來桌上的手機,手指慢慢的下移壓按,在通訊錄中找到了阿學的名字,嗯,是阿學沒錯。猶豫了一下,還是按了播出鍵。

  啊,我後悔了,如果不知道要說什麼我就尷尬了,但尷尬好像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,重要的是,這可能是最後一次打電話給阿學了才對,唔…

  「喂?」

  啊,阿學接了。是阿學的聲音。怎麼辦,我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…

  「阿紺?」

  啊,我怎麼會忘了手機最大的壞處就是會顯示誰打來的啊!嗄嗄嗄……

  「那個…阿學……」

  「嗯?」

  嗯,阿學的聲音跟平常一樣,低沉的很有磁性…

  「唔…嗯…阿學…睡了嗎?」

  我敢打賭,我從沒有在阿學前面發出這麼沒用的語氣。

  「要睡了。」

  ……這樣的對話要怎麼經營的下去啊!!!

  「對了,你怎麼會想到要打電話給我,你很久沒有打了。」

  「啊啊,因為都要分手了…想再聽聽你的聲音嘛…」

  「啊?」通常會發出這樣的聲音,表示當事者完全狀況外,但是…為什麼發簡訊的人會發出這種完全狀況外的聲音啊?!「你不是發了簡訊說我們分手吧啊!!」

  阿學又啊了一聲後,只說了聲等我一下就好像…唔,把手機放在桌上了?還在想著是要我等什麼的時候,嗯?電話彼端忽然傳來扔東西的聲音?亂轟轟的,換我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,手機裡傳來阿學很大聲的怒罵聲,啊,應該不是罵我的。

  『你這個混帳!!借我的手機發分手信?!』嗯,這是阿學的聲音。

  『咦?!我寄錯了嗎?!難怪小親親都沒有回我電話,原來她沒收到啊…』這…應該是阿學的室友,房中術的聲音……

  『他娘的你找死!』……某火山爆發的聲音?

  哦,以下消音,我會假裝沒聽到,阿學在我心目還是有冷靜穩重的好形象的,哦,我真的沒有聽到阿學罵些很難聽的話,我沒有。才這麼想,手機裡又傳來有人哀嚎兼被痛毆的聲音。

  室友,真的很重要。平常不生氣的室友,生起氣來…呃,會比慧星撞地球還可怕。房中術,安息吧,我會為你默哀一秒鐘的。

  雖然不知道手機彼端發生什麼慘劇,但後來阿學重新接起手機,邊喘氣邊跟我說,一切都是誤會,詳情他天亮再跟我說。

  「可是今天星期二,你要趕報告,應該沒空吧?」

  「媽的我今天想辦法都會有空!!!嗶-----」啊,我被掛電話了。

  「……」我是打錯電話嗎?阿學是會鬼吼鬼叫的人嗎?阿學是會對我說媽的我想辦法會有空的人?阿學是會主動掛我電話的人?阿學是星期二會有空的人?

  看著播出電話的紀錄,嗯,我剛才真的是打電話給阿學。

  正盯著手機發怔,手機就響了起來,阿兔們好像認出阿學的專屬鈴聲,頭抬起來看我一眼又繼續賴趴在我大腿上。

  很順手的按下接聽鍵,將手機靠緊耳朵,彼端傳來熟悉的低沉聲音。

  「阿紺,是我,哦…我,該死,明天你什麼時候有空?」

  我想想,「唔…明天啊…早上滿堂,下午全空。」

  「那我下午一點去找你!」

  「今天星期二耶,我記得你滿堂。」

  「管他滿堂去死。」說得好,管他滿堂去死,但阿學不是個會翹課的人啊…分手會讓人個性改變?好像一切都是誤會?所以阿學還是我的?所以今天下午有難得的星期二約會?

  「那…阿學,我們今天中午一起吃中餐吧,老地方見。」

  留下簡單幾句對話說,很平靜的,我們像以往一般的說再見。

  唔,現在呢,該睡了,然後呢?時間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三點二十的位置了,哦,討厭的星期二凌晨,現在該做的是,期待天亮後的約會。星期二我愛你!

  咦?不對,我明天好像有台文史報告要交…不對…我好像進度零…不對,好像是我打從心底忘了這件事?!

  「………」阿學說,管他滿堂去死……阿學答應我,中午一起吃飯…老師說,截止日是,星期二的上午十點前……唔,管他的,天亮後有特別的星期二約會等著我,報告遲交就遲交吧,睡覺要緊吶。

  將兩隻阿兔放到地上,跳啊跳著,隨著我的腳步走到牠們床緣的小窩趴下,時針跟秒針剛一起跑過三點半位置。

  凌晨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屋外寧謐的氛圍,安靜的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。

  

 
-END-


後記:

  喵的該趕台文史報告的時候我在幹什麼啊啊啊啊!!!先是邊看《蘭花賊》邊上MERO撿珍珠,再邊看《天脈傳奇》邊餵兔子吃高麗菜,再來就是邊看《V怪客》邊打這篇……

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!!打報告的功力如果像打自以為是的傢伙的肥皂劇那麼順手就好啦!!其實這篇就是《王昶雄全集--小說卷》的心得吧?有四千字嗎?囧。心得生不出來怎麼辦啊!!嗯?這才發現,標題跟內文是沒有關連的。囧。

  我要去趕台文史心得了,沒空抓錯字了,哪位善心人士幫我抓錯字啊囧…

  最後,感謝維來提供看起來好像很欠打的主角「紺」這名字,非常感謝。
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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