溽熱的夏氣,帶著些許陳年木製家具的霉氣,灰樸佔據了整個空間。

  你看著滿室微浮在空間的塵埃,手指才輕拂過一處沿壁,便染上厚重的灰色,你擰了個眉神,覺得有些無奈。

  這是你是離開多年的老家舊址,而你隨著家人遷居外地多年,若非是前些天在整理相本時,看見了熟悉又陌生的老屋景色,你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再憶記,自己曾經在這幢沉灰許久的老舊屋舍,渡過最無知又純良的青澀童年。你跟父親說了聲你想回老家看看,討了鎖匙跟父親確認地址,便開車駛向這童年的居所。

  沿著長廊,你走到了後院,眼廉所見,是一片荒煙蔓草。

  雖已遷出,父親不捨將祖先留下的屋舍轉讓或拆除,選擇了保留。雖無放遺,房子卻像失了根的一塊土地,沉謐出一種淡淡的愁味。你想起,房舍的後院有一個用廢車輪跟繩索綁在樹上做成的鞦韆,你老愛跟妹妹爭奪使用權,而母親總是溫暖告誡,不要玩得太過火,給老樹一點休息時間,否則斷了樹枝,對你們誰都沒有好處。

  是的,後院,踢罐子,堆沙丘,捉迷藏,都是遙久的童年記憶了。

  細意踏著每一寸土地,你看著已經掉落在地的廢輪胎,眉眼勾了個笑意,曾經承載你多少的歡樂記憶?

  這些過去,在遷徒到都市的新住家後,都成了難以實行的夢,白灰的水泥牆,經過剪裁的樹木,寬整偶有凸起的街道,秩序中的混亂,以及埋在小小的房間裡,與妹妹一起玩紅白機就能渡過的好幾個下午。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。

  你忽然好懷念在這老舊後院發生過的一切,曾經失焦模距的記憶,此刻竟顯得清晰。

  回到屋內,你開始一間一間探視,像是一場冒險,不華麗,且充滿古意。

  拉開其中一間房間,你訝異看著裡頭滿牆櫃的書,恐怕是爺爺的堅持,才讓書籍陪著書舍一起惹塵埃了,爺爺老說,書也是有靈魂的,不要輕易為他們選擇歸處,他們知道哪裡最適合他們。

  可是爺爺啊,沒有人去翻看的書,不就失去了他們存在的意義了?

  你一個轉身,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一疊書冊,「嘩啦啦啦──」書本灑了滿地,棕色封皮的那本,輕輕被風翻了一頁……

  滿天的微浮粒子在你周身起落不定,你撿起棕色封皮的書本,察覺是自己小時候的繪本,畫了滿滿的超現實圖樣,泛黃的紙張裡,有被畫得四不像的家狗吉兒,臉不知道為什麼被畫成綠色又扭曲的妹妹,勉強還算能看的媽媽,以及許許多多你童年時的彩色幻想。你想,如果是你之外的人看到這本,可能會覺得這是通篇的鬼畫符吧,除了你自己,還有誰能區辦出書中色塊與線條的真正畫意呢?你不禁啞然失笑,你以為早被丟棄的畫冊,竟被家人精美的封裝,成為一本獨一無二的存在了。

  小小的棕色繪本陪伴著陳舊的屋舍,渡過了這些被你遺忘的歲月,安安靜靜如古井不波,此刻卻帶給你滿潮彩色的,已然逝去的童真記憶。

  你將散若一地的書細意置疊,隨後才將你的小小繪本放在最頂頭,且為它抹去纏身多年的塵埃。

  你忽然懂得爺爺說的書的靈魂及應有的歸處,如果它不是待在這裡,而是遷徒後的新居,今日它不會帶給你滿潮的懷舊,或者,老早就被扔進的回收桶裡,你笑了笑,決定將本子留在原地。

  鎖緊老家大門離開前,你多看了後院的大樹幾眼,像是要刻畫在腦海裡一樣的看著。回家的路上,你想,也許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,也只是最近繁熱季節裡的一次興起下鄉,但……也許有那麼一點不一樣。你拈了一抹微笑,溫暖如春。

  書房裡的棕色畫冊,又輕輕被風吹翻了幾頁,停在你所畫的,小時候無邪大笑的畫面。
 

-END-


後記:

  本來想參加創作革命裡栗子班活動的文,結果一時不察的錯過了截止日。25日截止,結果我28日才生出來,原來我把活動跟夏水季的日期混在一起,以為都是月底結束了……
  我實在是很喜歡「童年無限」這個詞,所以以前有一篇也是取這個名字,怎麼說呢,好像跟童年有關的都可以用童年無限命名。
  啊,忘了說,這個活動文組的要求是,在內文嵌入以下這句:
  「嘩啦啦啦──」書本灑了滿地,棕色封皮的那本,輕輕被風翻了一頁……
  或許適合畫成短篇的小繪本?
  啊啊啊!我好懷念卡帶機!還有需要放3.5磁片的機子(那叫什麼的我忘了),啊啊啊!好懷念格鬥天王(尤其是98的)!超級瑪莉第三代的尾巴也很較人懷念,玩幽遊白書時,選仙水贏的機率還是比較高啊!喜歡樹是一回事,樹的大絕招實在是弱到不行,還是他的另外一半好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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