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:: 澄 華 之 歲 ::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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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乙一
譯者：陳惠莉
出版社：尖端
出版日期：2006年07月14日
ISBN：957103329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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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當壓抑到了一種極限，沒有什麼事不可能吶。

　　說實在，《瀕死之綠》的封面及書背，著實讓人感到驚怕，我不知道是哪根神經斷線就將書帶回家了，實在有違我平常不看恐佈小說的原則啊。

　　（原則上，自從去年開始看推理小說起，就一直在破壞原則了囧）

　　故事是講校園集體排擠事件，題材不特別，但相較於類似作品的慘烈作結，乙一算是給了一個較溫馨的結局。

　　許是《人間．失格》給我的印象太深，所以起初不免有些比較，後來發現，故事中的主角，正雄，他的情況跟《關於莉莉周的一切》的雄一較類似，只是雄一所面對的比正雄還要殘酷，還要貼近現實。

　　求學歷程，我沒有遇過什麼排擠事件，所以儘管看了這麼多關於校園暴力的書，仍舊有些置身事外，然正雄卻讓我有些熟悉，正雄在故事中反覆說著他是個膽小的人，所以有許多不敢面對，無論是無法訴說出自己的想法，還是壓抑自己許多，所有恐懼都埋藏在底心，或者說是滋養那默不出聲的，另一半。

　　任誰都有懦弱的一面，有人清楚外顯，畏畏縮縮，有人用燦爛的笑容或倔強的性格掩飾，而雄一的畏懦格外顯象，他總是想著，被會欺負都是他的錯，別人沒有錯，總是為他人想理由，一路將自己逼向無法負荷甚至快窒息。

　　那無非是一種原生自卑，而遇上排擠讓他的自卑變成自我放棄，正雄將自己完全放逐了，想著自己本來就是那麼糟的人物，所以被罵，被排擠，被毆打，被栽贓…所有自尊都被踩在腳底下了，都沒有什麼奇怪，他沒用嘛，所以他只是顫抖的咬下，佯裝無事。

　　記得小時候，我曾有一段非常自閉的日子，不安定的生活總是讓群體關係無以建立，有些愚呆的個性在全然陌生的環境下，跟每個人保持距離，絕無深交可能，而遇上什麼繆事或者謔笑，總是用傻笑帶過，佯裝自己不在意，其實心裡在乎極了。

　　正雄也是在乎極了，每次踏進學校就是戲泯自己存在的開端，離開是解脫，回到家，佯裝著一切都是美好。

　　是不是想著一切都是美好就沒事了，儘管想著，卻開始駭怕天明。明明天亮是一種希望的象徵，卻成了最諷刺的開端，一個環境兩個世界，正雄被排離於世界之外，被掠榨的最後的光能，世界的圈圈內，明耀的像是什麼都沒發生，也沒有正雄這個存在似的。

　　可是正雄很努力，他用盡了所有心力努力，試著讓自己可以在學校正常生活，就算那都是枉然，沒有人會接受他，他只是一個犧牲品。

　　他創造了一個人格，他稱他為小綠，因為他的表臉都呈綠，身體殘敗而駭人，於此，正雄的世界有了改變。

　　老實說，這是個老梗啊……另一個人格出現來救贖本尊，闡現自己內心最黑暗卻也最勇敢的一面。

　　小綠讓正雄有了自己的選擇，他仍然懦弱，但多了反抗現況，表達出自己真正所望。

　　一部我忘了名字的漫畫，只記得作者是橘裕，他在形容那第二個黑暗又勇於表達的人格為天線（類似於收音器上的天線，專於受訊），本尊是那麼的良善，像所有的黑暗都無法滲進他的心底，實不然，所有負面情緒及想法，都被第二人格像天線一般全部接收，闇闇的部分越漸壯大，因為有天線的接收，本尊才能像個純潔的初生天使…那天線人格跟小綠很像。

　　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小綠吧，接收著自己以為沒有影響的負面，慢慢吸吮黑能的成長。

　　在為正雄心疼的同時，我更為小綠感到不捨，在正雄自以為陷淵的同時，他不會想到，他早將自己一部分狠狠踹進了淵底，展現自己最不堪目的一面。

　　誰會為小綠心疼呢？誰會為一個終將消逝或本來就沒有自我的人格心疼呢？然他曾經存在，真實存在，儘管不為人所見。承如書名，《瀕死之綠》，乍看之下很黑暗的書名，其實帶著無限希望，因為瀕死的絕對不會是正雄，而是小綠，正雄將會得到救贖，小綠只會成為他生命中的一段輕風吹微，淪為記憶中的一個黑點，只是個黑點。

　　書中另一點，正雄反覆強調一個觀點，「老師永遠都不會錯」。

　　是的，以前老師的地位非常崇高，像被神化了，老師所有指責一定沒有錯，錯的一定是學生，不會想到是老師的判斷錯誤。　

　　書中的老師甫出場時，顯現究極光明一面，開朗，親近學生，對自己很要求而不輕放，接續後來的帶頭欺泯正雄的惡態嘴臉，看的心都涼了。

　　再爛的學校都還是有好學生好老師，再好的學校一樣都有壞學生跟壞老師，本來就沒有一定。老師也是人啊，人就有身為人的惡性，不會永遠像個神人。老師過份在乎別人對他的期盼，所以他必須要求學生進步，中間可能的磨擦，就由正雄當替死鬼抹消了，他親自拉出隱藏在正雄體內的小綠。

　　他始終表現像個陽光老師，虛偽的每一個應對自然的讓人驚悚，虛構著一個不存在的事實，就像正雄對家裡的人說，他在學校生活很美好，實際上完全相反。

　　書中的老師也是個偏執狂，對自己成就的偏執，因為過份的要求與駭怕上級的失望，無視於毀敗一個小孩的一生。當他對正雄大喊「你只要閉嘴，班上就能保持和平！」（P.87），我不禁失笑，老師先前用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說一切都是正雄的問題，將正雄塑造出一個問題學生表象，現在他的喊話，無疑是他自己真正想法，他只是需要一個替死鬼，而正雄安靜自卑且懦弱，一臉不懂反抗，是替死鬼最佳人選。

　　「原來也有這樣的老師存在啊…」當電視新聞播著一些老師偏激的對待學生時，不免有家長道出如此長歎，甚至是有些質疑，其實是學生的問題吧。我以為，不該將老師過度神化，老師知識再淵深，終究是個人，是人就不免犯錯，而不是永遠都不會做錯，老師不該被當聖人一般看待，可以尊祟，而不是一味的神化，過度神化是會將事實扭曲的。

　　變相扭曲的事實只會讓人受傷，而不會有所救贖。

　　正雄就是今後平安順遂的長大了，大概不會想再提起這段倍受欺虐的日子，就算此事讓他得以展現他突破卑微的一面，開始有了行動的勇氣，但仍會選擇安靜，那太不堪也太傷自己的心，就將其傾為化隅黑暗吧。

　　乙一給了正雄一個看似光明的未來，將排擠事件化做一場短暫夢境，惡夢終將過去，天亮的到來不再帶著諷刺危謔的意象…

　　惡夢終將過去。

　　然，最後，我卻只想著，那小綠呢？誰給他一個暖亮的未來？或者，他仍靜靜當著天線，無視自己一身殘敗，寬大包容的接受正雄的所有不堪情緒？小綠的未來，誰給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