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:: 澄 華 之 歲 :::

　　

　　夜深了，我輕輕摘下他的單邊眼鏡，他還在看我的日記。

　　「喂，該睡了。」我說，他仰起頭，笑的清淡，說：「等等，我待會就睡。」

　　輕輕的纏勾住他的脖子，我真覺得一切來的太過奇怪，這傢伙愈來愈融入他的生活了，不不不，是跟他真的家人沒兩樣的樣子。

　　沒錯，一切來的有些奇怪。我想想，那其實是沒多久前的事，是多久前，一個月前？或者是……不到一個月？哦，反正不是昨天。
　　
　　好，時間跳躍一下，原諒我，我從來沒有辦法好好的說出一段時間，從來都只會用現在式，不能要求我太準確的用詞，能讓人清楚的理解，就是我的極限了。

　　好，請自動轉換時間。呃…一個月前吧…應該…哦，我實在是…記不清那麼明確的時間，反正自動倒轉成過去現在式就對了。

　　好，假設一個月前，現在起，請用現在式思考。

　　人在失去所有的生活依靠後，人就會顯得恍惚，就會遇見許多無法解釋的態況。我常這麼想，否則我不會一下子從孤兒成為老頭的養子，也不會再認養一個月又再次因為老頭掛了而再次成為孤兒。

　　其實我知道，我以前的生活抽象的像是一團雜混的黑圈纏繞，已經一刀斬斷了混亂，下一秒便迅即的回歸混亂。直到老頭在路邊將我撿回前，我可以說是社會的寄生蟲，但那無所謂，有人生來就是目標明確，有人就像我，腦袋永遠只有混亂的黑線，無法好好的定格，一生都在實驗目標的明確性。

　　所以，眼前飄恍的是霧吧？

　　這世界無奇不有，尤其是千僖年過後，無論什麼沒見過的生物都有可能出現在你面前，什麼從深海冒出來的海怪、翱飛在高空裡四腳獸、愛吃速食麵的馬來貘。這世界不可能的事物愈來愈少了。

　　所以，霧會凝聚成型也不奇怪吧？

　　我想想，電視天天播著奇人異事，眼前上演的，也算吧？只可惜手頭沒有任何可錄像的工具，否則我一定捧著影片檔上電視！
　　
　　很想跟老頭說，沒事寫什麼遺書，全都要我繼承，一個人，我只有一個人，隨時都準備拋棄這一切，遺書上白紙黑紙的要我好好過生活，好好的守住家。

　　什麼鬼？！一封遺書就把我綁在這個家一輩子，那還不如放我在外流浪的好啊！

　　其實，老頭對我伸出手的那刻，我真以為我以為我實現了這些年的願望。

　　我的願望很簡單，就只是不再一個人，有人陪，有人說話，有人一起忙，忙什麼都好，工作也好行乞也好，結果老頭幫我實現不到兩個月就跟佛祖說你好了。

　　也許該談談眼前這霧的型狀，不是我要說，是我太想要有個人陪，所以形狀愈來愈像個人？OK，現在我看到一副身體，跟我差不多長的四肢，頭的形狀還在挪移，全都還灰濛濛的，最後應該會有完整的人型吧？

　　眼神一瞄，時針停在三的位置，算了，世界上還有所謂的既視感，何必在凌晨三點盯著霧那每分鐘零點零零一厘米的速度在凝型？睡覺比較實際，話說回來，這裡是會出現大霧的地帶嗎？

　　「……」想那麼多幹嘛？睡覺啦。揉了下眼睛，倒在床上就能睡著了。這可是長期流浪訓練出來的三秒入睡功力啊！　

　　現在想想，那時候，如果那時候，老頭沒有把我撿回來，我可能連個家都沒有吧？不可能躺著軟綿綿的床吧…可能…我……我想我真的該睡了……

　　我想我做了一個夢，老頭從一片灰濛濛的大霧中出現，牽著一個人出現。我以為他手牽的該是我，定眼一看，壓根就是不認識的人。老頭牽著陌生人向我走進，我才意識為，原為我在夢裡也是一個角色。

　　老頭叫我伸出手，我只有乖乖聽話，他現在算是我的親人，我很享受聽從家人命令的樂趣的，除了苦守一個家。

　　老頭將那人的手交移到我手上，要我牽著那人的手。我看著老頭，「這是幹嘛？」

　　老頭笑的很奸狡，我確定那叫奸狡，可是說的話卻非常打入我的心。

　　「我知道啦，你不想一個人顧家，隨時都想離家出走，你只是不想一個人，所以啊，幫你找了個人，會煮飯會打掃會做任何你想做的事，應該啦，所以啊，你可要好好待人家，好好牽著他的手，別放開嘿。」

　　果然還是老頭了解我啊！好一個萬能管家啊！但是…「怎麼說的好像是幫我找好老婆一樣？」

　　「是這樣沒錯。」

　　「啥？」

　　「他是你的另一半，相信我的眼光，我不會看錯人的。」

　　「老頭……」我默默握緊了拳，有長眼睛又沒瞎的人都看的出來，現在我牽著的人，是男人，是男人！另一半是什麼意思？就算是個夢，我也不要做這種夢！！老頭像是看清了我的想法，很沒天良的拍了拍我的頭，說道：「請認命，孩子。我要去投胎啦，哈哈哈哈！！」然後人就消失了。

　　「………」

　　這是夢吧，這只是夢吧，不是都說夢境跟現實是相反的？我轉頭看向右手邊……沒有人？！那男的不見了？！老頭才剛投胎我就被甩了？！不會吧？萬能管家飛了。好可惜啊啊啊啊！！！！！

　　於是我被嚇醒了？天亮了？

　　看了下時針停在八的位置不動。一個夢可以做這麼多小時？錯覺吧…

　　視覺可以有錯覺，嗅覺也可以有錯覺？我怎麼覺得屋子裡溢揚著很香的食物味道？

　　「老頭，你領養了個不正常的傢伙啊…」

　　「……」我忘了，老頭不在了。

　　走下床，隨便套了個上衣，巡香走至廚房。我必須說，那香味真的詭異的真實。

　　那是一個清清楚楚的背影。是個男的。好像看過。

　　重點是……「你是誰啊？！」

　　那人停下鍋鏟動作，緩緩的轉身。這位大哥好面熟。

　　很面熟。跟夢中的萬能管家很像，像到前胸貼後背。哦，這樣的形容好像不太對？哦不，我的學識本來就是普普通通，別想要求一個在路邊流浪長大的人用詞一切完美無缺。

　　「我…我……老爺說，要我陪你。」

　　啥？老爺？誰？要他陪我？該不會我碰到了老頭的托夢？！

　　「你就是我的另一半？！」

　　「……好像是。」

　　很令人無言的第一次見面，簡單的說，就是老頭掛掉之前還買了萬能管家的一輩子，職責就是幫我顧好這個家，好好的幹麻說另一半！！！害我第一次碰面就尷尬了好多下啊啊！！我數數…一下兩下三下…一百下啊！！！

　　好，我要冷靜下來。且讓我好好分析一下。昨天到今天發生了幾件奇怪的事。

　　一、霧人，對，沒錯，霧人哩？該不會就是萬能管家吧？

　　二、老頭托夢，對，沒錯，說什麼另一半，所以我醒來就有早餐了。

　　三、那傳說中的另一半到底是不是人啊？？？？？

　　不是人會煮菜嗎？不是人會笑嗎？不是人會說話嗎？不是人……不是人啊！！！

　　好…讓我好好想想…除了不是人之外有什麼可以分析的……

　　「我讓你很困擾嗎？你一直一臉猜測的看我。」

　　嗯？！我的表情有一臉猜測？！

　　「沒有沒有沒有！！！！！」

　　「…」

　　反應太大？那……「就…你到底是不是人！！！」完了！！這是肯定句啊！！

　　「我說我是你也不一定會信吧，你乾脆親自來摸看看我。」

　　……可以摸，可以摸，可以摸……怎麼有點夏日摸摸茶的感覺？什麼是摸摸茶？算了算了，不重要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摸了之後，還真的是溫的！！

　　「……請問…你摸哪裡…」

　　「我摸哪裡？」我看一下，我只是很順手的伸出手…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手一路從肩膀順的滑摸下來，竟然停在屁屁的地方？！我…我…我！！！！我……我不是變態啊！！！

　　我感覺我的頭被敲打了一下。

　　好，時間轉回轉回，現在現在式。有點難懂嗎？看到這裡就該什麼都懂了。

　　「你的日記…怎麼寫得那麼鬼怪離奇的，最好我是霧人啦。」　

　　「唉呀，我的專長就是詳實記錄啦！」

　　「最好是……」

　　「你到底睡不睡？！」

　　「我看在你倒底把我寫到多莫名奇妙，還被你吃豆腐哩…你看這頁，這是什麼？開低走高？有小腿？我還跟你有大腿哩…」

　　「你管我寫什麼！給我睡覺！！！」

　　一個轉身，熄燈。有些事，熄燈後開始，有些事，熄燈後結束。熄燈後他認命的收起日記，爬上床，幫我蓋好綿被。

　　好像有很多事解釋不清，哦，原諒我，一個學識不高的人，能將過去解說到這地步已經很了不起了。

　　哦，天上的老頭，晚安。躺在旁邊的管家，晚安。我美好的今天，晚安。


　　

　　
圖片來源：孩子謹







後記：

　　這真的是圖故事啊～～～～！！（毆飛）

　　…要打我趁現在………久沒打圖故事…就變這樣了……好空虛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