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:: 澄 華 之 歲 :::

『並不是只有太陽能帶給我陽光，對我來說，你那裡才是陽光充足的場所！』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－－摘取自《雨天芭蕉》




　　我喜歡綠色，但討厭植物，喜歡太陽，但討厭晴天，鎮日想著棄下工作去國外旅行，卻反而更瘋狂的讓自已工作，蒐集著一疊房屋簡冊都有適合我住的小套房，卻還是賴在阿悟家當寄居蟲，愈開心，愈笑不出來，愈難過，愈笑的瘋狂，我就是這樣一個人，充滿矛盾。

　　曾經，認為沒有人會接受這樣的我，該是被遺放在角落的，儘管人際關係看起來甚好。但阿悟這樣對我說：「我認同你，包括你所有的矛盾。」

　　矛盾，矛盾，我，所有的矛盾，有人接受，很驚異。

　　環顧已經寄居五年的套房，小小的五坪，從大二到現在，我的衣服，我的書籍，我的雜物，我的味道…滲透了這個房間，阿悟的東西，只佔了角落一隅，可他才是這房間的主人。常為自已佔地為王的舉止感受慚愧，我卻還是一直在房內堆疊的我的東西。難得幾次想丟棄一些佔位的書，阿悟就在我棄書前一步，將書擺放至他的小書櫃，「這些書你明明就很喜歡，現在丟了，以後你一定會後悔，倒不如先放在我這。」帶著些不悅，他這樣說。
　　
　　我無奈的攤開雙手：「後悔也是以後的事了，這個房間又不是很大，那些書又大又重的，實在是累贅，你自已的課本都沒地方放了，就別留那些書了，麻煩麻煩。」，只見阿悟頓時瞪大雙眼，狠狠的道：「我說不丟就是不丟，就是累贅也要留著！」

　　「………隨便你。」有時真的覺得阿悟這個人，很難理解，但後來想想，對他而言，最大的累贅應該是我，可是他也從沒丟棄過我，就像他從來都捨不得我的所有東西一樣，包括矛盾的個性，總是自動編製讓我對他得以無限任性的理由，讓自已陷入一團亂的局面，而我只是在一旁，靜靜的看著他收拾殘局。我常為此被周遭的人批為無情，但其實我只是覺得我會幫倒忙，才沒有幫忙的，事實上也總是如此，原是阿悟一人進行順利的事，只要我一出手，就全混亂了，反倒讓他花了更多心思與精力。可我從來沒有為自己辯解過，一次也沒。

　　曾有一次這樣的話題，我躺在床上，問著靠在床緣的阿悟：「你算是女生眼裡的陽光少年，幹麻老是要跟陰沉沉的我在一起？」，阿悟放下手中的電腦用書，仰起頭，反回問我：「女生眼裡的我是陽光少年，那在你眼裡我是怎麼樣的人？」

　　「超級濫好人，濫到骨子裡了，哪天被我賣了還高興的替我算錢。」

　　「……這就是你眼中的我？」他問，我點頭表示贊同，這就是我眼中的他，我認為再貼切不過的形容，不過阿悟的表情有些僵化。扯了下他垂在床緣的頭髮，「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耶！還是你就是愛和陰沉沉的人在一起？」

　　撥去我扯住他頭髮的手，阿悟反過身面向我，「我才沒愛跟陰沉沉的人在一起，又不是想耍自閉，而且我並不覺得你很陰沉，那是你自已這麼覺得罷了。」語畢，順勢托起我的下顎，自顧說著：「我從來都不覺得我很陽光，而且你看起來很討厭陽光這東西。」，而我只是一臉「關我什麼事？」的表情。
　　
　　大學畢業後，我就沒再升學了，進了一間電腦公司任職，但還不到半年就被迫離職，因為接到了兵單，就此大唱從軍樂，雖然並不快樂，還很操勞。而阿悟考進一間大學的資訊工程研究所，打算拼個博士學位，待我服完兵役曬著一身古銅色回來，他還是一身陽光氣息的研究生，發散學生特有的光釆。沒過多久，他就在拿到一個碩士學位後辦理休學，申請了提前入伍。

　　「你是嫌碩士學位太好拿，博士學位離你不遠了，才瘋了想先當兵嗎？」
　　
　　「先被操完兵役，才能專心寫論文攻博士。」

　　阿悟義正嚴詞的說著，彷若不先當完兵，就沒資格拿到博士學位，我想了一下，好像也有道理。但阿悟的表情明顯表示，他心口不一，他很清楚離開社會一年六個月，資訊的發展會是如何的廣迅，他要多耗多少的心思去鑽研，只是我沒揭穿，畢竟這是他的選擇。

　　我又回到了電腦公司上班，偶爾接些外務，當個兼職SOHO族。重要的是，這回，換我一個人顧家，阿悟和我這個寄居蟲的家。從制式兵營回到這個五坪大小的房間，感覺並沒有很陌生，放眼望去差不多都是我的東西，活像我才是這房間的主人。有時會想，如果當初大二時沒有接受阿悟的意見，「暫時」住進這個房間，現在的我會住在哪裡？會是南投老家嗎？還是自已在外另租個專屬自己的小天地？其實還滿難想像的，這幾年，就像是和阿悟相互依存而活的，儘管個性不相合也不互補，但儼然形成我們之間獨有的平衡，以不相衝突的方式共處。

　　隨意從阿悟的書櫃裡取一本書，發現是漫畫書，不禁笑了出來，「這傢伙，原來也會看漫畫啊？」看著書名《雨天芭蕉》，更覺得好笑了，實在不像阿悟會買的書。看著窗外天氣的雲灰沉沉的，像是快要下雨似的，我一向是很懶得帶雨傘出門的，何況現在沒有阿悟急急忙忙的送雨傘給我了，更是為自己的懶惰安了一個正當理由，索性就拿著那本漫畫，往床上一倒，伏趴在床上看，才翻沒幾頁，發現內頁夾了一張相片，有些傻住。

　　「…………」沒事拍我睡覺的樣子做什麼？雖然覺得有點不明所以，但還是裝做沒看到似的把相片置回內頁。繼續往下看去，愈看愈覺得阿悟真會挑書，挑了一個跟我們倆個情況雷同的書，有個跟我極相似的寄居蟲，個性也很像，但我應該不會因為阿悟不在而感到寂寞，應該不會…應該……去他的應該不會！不會才有鬼啊！現在就覺得房子忽然變的很空，明明就是小小的一間房，阿悟不過才離開半年，不過才半年…家裡只是少了個人…不過就…不過就少了個人！

　　「…………」什麼時候竟被阿悟佔據了我整個思維？當兵時也沒有沒有這種感覺，怎麼現在像個傻子一樣的想他？嘖！原因不用想也知道，那時很清楚這個房間，這個家，有阿悟在等著我回來，而現在，是我等他，不是他等我！眼角餘光瞄了下窗外，果不其然的下起雨了，闔上書，從散亂的衣櫃裡揀了件T恤穿上，出門，當然，一樣懶的帶雨傘，這趟出去，就是要淋雨醒腦的！

　　等到雨歇，才拖著身子回家，看著自己這番狼狽的模樣，不自覺得想起，若阿悟在家，一定會遞給我大大的浴巾，然後在進到浴室放好溫水後，把我的換洗衣物一把塞進我的懷裡，將我推去浴室，等我沖完澡出來，他手上一定捧著一杯熱牛奶逼我喝………我的天！淋雨醒腦失敗！滿腦子還是阿悟阿悟阿悟的滿天飛，完全挫敗啊…

　　我覺得我現在的思緒，不只矛盾，更多的是混亂…我說過，我喜歡綠色，但討厭植物，喜歡太陽，但討厭晴天，鎮日想著棄下工作去國外旅行，卻反而更瘋狂的讓自已工作，蒐集著一疊房屋簡冊都有適合我住的小套房，卻還是賴在阿悟家當寄居蟲，愈開心，愈笑不出來，愈難過，愈笑的瘋狂……現在多了一項，我愛上阿悟，但非常討厭我愛上的是個男人的事實！

　『鈐－－！鈐－－！』

　　電話聲無預警的響起，著實令我嚇了一跳，在約略響了七、八聲後才緩緩接起，沒腦沒腦的就說：「要事請長話短說…不重要的事就不用說了……」實在是很沒力啊，溼透的衣服還緊貼在身上，有些不舒服，巴不得馬上滾進浴室沖澡…

　　「揚？怎麼了？怎麼這麼沒力？最近天氣不是很好，出門記得帶雨傘，省的淋雨回家感冒……最近…」聽著線頭一端傳來熟稔的聲音，是阿悟，便把話筒貼近耳朵，聽著那一句一句的叮嚀，這傢伙，到了兵營還是一樣鎮日擔心我…

　　「揚？怎麼都不出聲？揚？…揚？」

　　「嗯…我在…你繼續說…」

　　「……八成是感冒了，難得假日，就給我乖乖躺到床上去休息！」

　　「不要…才剛淋雨回來，全身溼溼的，沖完澡再趴回床上…耶…對了，你怎麼會買《雨天芭蕉》這種書名的書啊…？」撥去遮住眼睛的溼髮，我問著線頭另一端，但那端頓時靜了下來，慢慢的才傳出些聲音，不過，是電話被切斷的嘟嘟聲…

　　『喀！』的一聲，房門被打開，阿悟一臉嚴肅的走了進來，我愣在原地。「今天休假，本來想嚇你一下，才在樓下電話亭先打電話回來的…」阿悟邊從衣櫃裡翻出大浴巾，邊幫我擦乾溼透的頭髮邊說，我靜靜的任他為我拭去溼冷。忽然，阿悟停下動作，垂下頭，讓我看不到他表情的問：「……你怎麼會看到那本？嗯…那本…」

　　我取下了大浴巾，移挪著身子，站起走向衣櫃拿取衣服，才回道：「閒閒沒事，想看點書打發時間，就從你的書櫃裡抽一本書出來，就剛好拿到那本。怎麼？那本書有你的秘密啊？」語畢，阿悟整個臉色都刷白了，像是做壞事被抓到的小孩，被拿著晒衣架的大人質問時的表情。「你………有看見什麼嗎……？」微顫著雙脣，阿悟問。我手上拿著衣服走往浴室，不置可否的聳了下肩，「只看見一張我睡死的相片。」說完，便關起門，淋浴，即便阿悟明顯有心事，我也不想是現在這身狼狽樣的跟他大眼瞪小眼。

　　待我出來，阿悟一臉頹喪的倚在床緣坐著。

　　一直想念的人忽然回家了，雖然只是因為放休假。其實我是很高興的，儘管表情沒有並沒有很顯著的喜悅，但看著難得如此失魂的阿悟，不禁笑了出來。「我說你啊，幹麻一副活死人的模樣？很好笑耶！」

　　「揚……你什麼……都沒發現嗎？」阿悟用跟方才一樣微顫的聲音問著。

　　「啊！有發現一件事！」

　　「………發現什麼事？」

　　我走到阿悟面前坐下，做了個大大的深呼吸，說：「我的矛盾一直都很多，對吧？但最近我發現我的矛盾又多了一個，然後想起你曾經說過你會接受我所有的矛盾，對吧？」

　　阿悟沒有回答，但是點了頭，所以我繼續說道：「在你去當兵，我一個人守著空空的房子的時候，我發現我愛上了一個人，但對喜歡的人是他感到很懊惱，真是矛盾到不行！」阿悟頓時瞪大了雙眼，「你！…你有喜歡的人囉…？」

　　「嗯！對啊！那你會不會接受我這個矛盾啊？」

　　沉吟了一下，阿悟才回道：「說實話，我很想說不會…………」聽阿悟說完這句，我很直接的倒賴在阿悟的腿上，咕噥著：「呀呀！我被甩了！你居然說不會！」
　　「咦？你被甩了？」

　　仰著頭，看著阿悟一臉有聽沒懂的表情，很經典的好笑。伸出雙手捧著阿悟的臉，笑著說：「好死不死的，居然愛上你了…才剛以揚式告白跟你表白，就被你回絕了，我好可憐啊，呵呵…」

　　阿悟征愣了一下，才會意過來，隨即換上炫燦的笑意。撥去我捧著的手，阿悟低伏身子，陽光的臉蛋在我眼前放大放大放大再放大…………闔上了雙眼，我想我淪陷了…

　　陽光一片灑進房裡，感覺，很溫暖。



　　
　　
－ＥＮＤ－


後言：

　　《雨天芭蕉》好好看呀！！甫看完就有靈感寫小說了ＸＤＤＤＤ不能把功臣忘記，就把《雨天芭蕉》很微妙的帶進去小說了，哈哈哈！可是很累……從昨天（算昨天了…）晚上九點多，敲敲敲的敲字敲到現在…呃，凌晨四點了…天都快亮了，我的天啊…眼睛累到不行………

　　唔嗯，本來想說取名就直接取雨天芭蕉了，後來發現，呃…不適切，可是已經碎到不行的豆腐腦，根本想不出什麼名名，就隨便叫暖陽了，果然是懶人…懶人…懶人……反正我就是懶啦＜炸＞



2005.11.27　九凌